茜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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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风雪雨 ‖ 别叫我达芬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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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人生的大艺术家”

“聪明的画家只有见到你才显得笨拙”



01



窗外是四方形状的天空,窗内还是四方形状的画室。窗外是城市上空飘飘洒下的细碎雪花。太阳掩在厚厚的云层背后,阳光永远无法普照大地,这是灰蒙蒙的世界。


长舒一口气,热流与冷空气相碰后便很快散去,最终在面颊上留下一派浅浅的湿意。

这是孔雪儿到达画室的第二个小时,她坐在高脚凳上纹丝不动,等待那位女画家的归来。


即使室内开了暖气也还是难以抵御冬天的寒冷,孔雪儿尽量缩小动作的幅度反复揉搓着手掌,手指还是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搓到指尖掌心通红她还是没感到一丝温暖。

孔雪儿想她一定是被那个女画家给耍了,女画家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她等一下,临行前还特别强调不要乱动,怕因她的姿态影响了画作的美感。可等了许久,孔雪儿等得腰酸背痛还冷得直发抖,也没有等到那个女画家回来。


越长久的忍耐孔雪儿越无法忍受,眼风扫了扫四周见无旁人,孔雪儿悄悄地挪了挪腿,脚下突然发软,麻劲就上来了。是意志和身体的强强对决,孔雪儿毅力坚定,勉勉强强算是稳住了身形,没有破坏女画家为她调整好的‘完美姿态’。

孔雪儿估计自己没等到女画家回来她早就成为一座雕塑,是真真正正的为艺术献身了。


一道来电铃声划破了空气中的寂静,也打破了孔雪儿不停催眠告诫自己无感的循环魔咒,她的思绪有片刻迟钝。孔雪儿在犹豫要不要接。

接起就等于她破坏了这‘完美姿势’,要是不接又怎么办?几番纠结挣扎之下,孔雪儿咬咬牙还是决定不接,等结束了她一定好好赔罪道歉。


那通电话挣扎了会儿终于还是被来电的主人掐断了,手机停止震动,孔雪儿反而有了更大的愧疚感。紧接着又是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画室面积不算大,门外的动静完全可以听见,孔雪儿又联想到刚才那通电话,莫不是那位女画家回来了。秉持着好心开门并不是刻意搞破坏的心态,孔雪儿几近解放的活动身体,轻快地朝玄关走去。

与开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女画家那张同几个小时前见面时一模一样的清淡脸庞,平淡不已,就好像刚才那阵匆忙略显急躁的敲门声不存在般。孔雪儿与女画家视线相碰,不过只是一瞬,她又退身让开。


女画家手中还提着一个箱子,看起来并不重,她换下黑色毛绒靴,哪怕套着厚厚的羊毛袜,一双脚依然瘦而小,只不过比起孔雪儿,女画家的身材更偏向于瘦而不柴的类型,但也同样是个活脱脱的衣服架子。

孔雪儿跟在女画家身后,只见她放下箱子脱掉外套,蓝色大衣之下是一件温暖色调的羊毛衫,暖洋洋裹在身上,孔雪儿好像也感觉到了那份暖意。

女画家拆开一版崭新的颜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后孔雪儿早已按部就班等待女画家的再次指挥。孔雪儿换上女画家为她准备的服装,室内暖气更派不上用场,她贴上暖宝宝后也不敢再耽误连忙摆好原先的姿势。


虞书欣自坐下后先抄起画笔蘸取颜料试了试色,余光瞥见孔雪儿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她又想起回来时听旁人说上海最近又要降温了,房间的暖气也不管用。不禁怔愣几秒后虞书欣又如常般迅速进入了状态。

作画时她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孔雪儿,不咸不淡很是处若不惊。偏是这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淡漠的眼睛让孔雪儿原本就有些发软的身体愈发软了下来,刚刚好不容易调好的姿势全部垮了,她整个人也险些从高脚凳上跌下来。


从见到女画家开始,两人的对话仅限于她这个模特姿势的好看与否,其余多的话貌似都是在浪费空气。孔雪儿知道她不愿多说话,所以也不等她出口责备,就又急急忙忙地恢复原来的姿势。


在来之前社长特意叮嘱过孔雪儿一定要比往常更认真些,不要有任何差池。孔雪儿也向来是兢兢业业勤恳工作的人,当然不需要社长过多担心。所以孔雪儿原来还是抱着往常的态度与这位女画家见面了。


入门迎接她的是毫无表示的冷漠做派,宽大的沙发中央正坐着一位矜贵如波斯猫般还有些傲慢疏离的漂亮女人,望向她的眼神沉静如一汪永无波澜的湖水。

孔雪儿的脾气是极好的,如此别开生面的礼遇对此她只是微微一笑,出于职业本能的温柔问候了一句。女画家回身望了望她,点头的弧度微乎其微。若换做是常人便会在心里堵上一口气,孔雪儿还是调节过来了,满不在乎般自顾自地笑着准备开始工作。

在女画家的指挥下孔雪儿扣了半个小时的动作,孔雪儿就像个木偶般被摆弄,时间长了难免会感到肢体僵硬,到了最后还是没能让女画家满意,孔雪儿心急如焚,显得浮躁起来。


女画家说:“不要动,我有事出去一趟。”

留下一句简短的话语,孔雪儿还没来得及点头说好,女画家也就只是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孔雪儿是真正明白了社长‘善意提醒’的原因何在,她也只能咽下苦水,要怪只能怪职业生涯中难免会碰上几个奇奇怪怪的雇主。

作写生模特这行的不同于时尚模特,常常要保持一个动作许久不得动弹,哪怕实在难受也只能小幅度的放松,要是遇上脾气古怪的画家搞不好会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说影响了他作画进度。

可这位女画家倒是不同于其他画家。她不喜言辞,好像对什么都是平平淡淡的,但在作画这件事上有股隐隐的执着,妥妥的完美主义者。光是扣动作就有点为难到了孔雪儿。

她焦虑的不知如何是好,觉得摆什么动作都不好看。


“你其实不用这样。”见状,女画家淡淡开口。


孔雪儿刚刚还高度绷紧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下意识地长呼一口气,伴着所有的忐忑紧张通通消散。她居然因为女画家的一句话而使心情蓦然放松。


女画家善意提醒后孔雪儿也很快进入状态。两人默契配合,一幅作品很快被完成。孔雪儿舒展了身体,满身轻松的来到画架前欣赏成品,映入眼帘的便是速写下的自己,给了她眼前一亮的感觉。


仅仅只是黑白的线条,还未上色却一点也不显得单调。孔雪儿眨眨眼睛还有些难以置信,久久未从惊喜赞叹中缓过来。女画家不再等她发表言论,开始下逐客令:“你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回家了。”

孔雪儿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表现让她不高兴了,又忙不迭地道歉,嗓音软糯糯的。随着女画家一同出了画室。走出室内,室外温度要低得多,孔雪儿裹紧外套踱着小碎步走到电梯前,女画家随后而来。

她再次道歉:“虞小姐,很抱歉今天耽误了你的进度。”

从见面到现在,女画家好像都不愿和她多说一句话,所以孔雪儿还是毫不意外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向来秉持着客户至上理念的孔雪儿倒是并没有觉得尴尬,女画家也只淡淡地瞥她一眼,好似打量。两人同乘着一架电梯抵达一楼。

忙完今天的工作已是下午时分,女画家的画室地处城市的三环路之外,交通并不发达,奚落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影。因为时间耽误久了,孔雪儿在工作结束前特意打电话通知刘雨昕不用再等她,她自己会回去,可明明现在天还亮着,孔雪儿偏偏生出一种打不到车的不祥预感。


虞书欣貌似就住在这附近,还是宠若不惊的模样,目光静静掠过马路上纷繁来往的车辆,她最终停在路边没再往前走。孔雪儿和虞书欣不是一个方向,简单的告别后就去了另一个路口等车。

约莫过了有五分钟,孔雪儿还是没打到车,回过头再去看虞书欣时,那位女画家早已不在原地。



02



孔雪儿回到小公寓时已经接近夜晚十点,满身疲惫的她立刻投入大床的怀抱。刘雨昕拖着与被窝难舍难分的孔雪儿进了浴室,好好叮嘱她洗完后早点休息。

刘雨昕肯定也知道孔雪儿今天遇上了什么样的雇主,也很心疼她,“洗完澡好好放松放松,明天还要继续工作呢。”言语中透露的关心让孔雪儿心头一暖,振奋了精神,孔雪儿洗完澡后还是异常亢奋,非要刘雨昕陪她熬夜追剧。


孔雪儿和刘雨昕是大学同学,只是不在一个系。大学时孔雪儿走的是模特专业。刘雨昕是舞蹈专业,现在是一名职业舞者,经常会有大大小小的演出,每每得空了还要去接工作更为‘忙碌’的孔雪儿。

喊着要通宵看完电视的孔雪儿却比刘雨昕先睡着,倒在沙发上就沉沉睡去。刘雨昕喊了几声没得来回应,禁不住失笑,弯腰托起孔雪儿,将她背起,步伐轻慢地走回卧室。



与虞书欣再见面是在朋友的艺术展上,其实能见到虞书欣,孔雪儿一点也不意外。


自从上次的难忘经历后,孔雪儿怀揣着一颗好奇心同社长对虞书欣进行了一番单方面的了解。知晓了她是海归画家,曾经在都柏林举办过为数不多的华人艺术展,时隔五年再回到国内名声大噪,却还是低调地买了一间位于城市繁华地区之外的小画室。虞书欣的性格就同她的为人一样低调,通俗一点来说便是佛系,不争不抢的。

如果换做他人,定不会只满足于一间区区四十平方米的画室,也更不会雇她孔雪儿这样默默无闻的小模特。遇事处若不惊且沉稳淡定的虞书欣一下引起了孔雪儿的好奇。不过好在新鲜感褪去之前,孔雪儿终于和虞书欣见面了。



画展的主题是大自然的,画墙上装饰的也是充满勃勃生机的绿色油彩。关于艺术作品孔雪儿还是了解一些,中途碰到几位同来参展的友人就多聊了几句,气氛很是融洽。

孔雪儿见到虞书欣时,她正在和社长打电话,社长说明天她又有工作了。孔雪儿不是什么出名的模特,也很少遇见过每天都有工作的情况,她都已经做好再在家里躺尸的准备了,没想到下一份工作来的这么快。小小的意外过后,孔雪儿爽快的答应了。


画展很安静,偶有他人的交谈声听得也不是特别真切,为了不打扰别人孔雪儿特意挑了出口,挂断电话,抬眸便见对面不远处的虞书欣。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颜色并不艳丽,但胜在设计精巧,同上次见面时的严密武装不同,室内温度刚刚好,脱掉外套还有几丝清凉,孔雪儿咂了咂舌,意外过后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恰到好处。


“虞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虞书欣敛了敛眸色,没有反应,孔雪儿依旧保持着笑容,早就料到她会不答,孔雪儿又埋头拨号打给刘雨昕。

告知刘雨昕她要晚点回去后,孔雪儿将手机放回皮夹抬步欲要返回会场,虞书欣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还是那双眼睛,仿若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一丝波澜,情绪没有起伏,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笑意,女人冷淡得让人感觉不到温度。透过虞书欣,孔雪儿看不见自己。


短短的几秒对视被孔雪儿率先结束。


第二天工作的雇主仍然是虞书欣。是孔雪儿职业生涯中不多的回头客之一。经过上次合作,孔雪儿并没有什么底气打包票一定能够做好,她是极为忐忑的,如果是一个情绪有起伏的人,她还能想到对策应对,但在虞书欣面前,孔雪儿所有想法都无处遁形,她同虞书欣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手心也直冒汗。


孔雪儿照往常般根据雇主的要求换好服装,来到上次速写的高脚凳上,她不大明白虞书欣再次雇佣她的缘由,双手无处安放的等待着虞书欣的指挥。



春天的伊始,虞书欣比大多女人的步伐都要快,她早已换上了早春火爆的新款,紧身衣下的身材曲线毫无掩饰的展露在孔雪儿面前,她没有发现,虞书欣比她想象中的身材要好得多,只是虞书欣的脸颊肉肉的,配上清冷的面容有点突兀。要是不看表情,虞书欣一定是那种活泼可爱的女生,在圈中人缘肯定特别好。


很少对着同性犯痴,孔雪儿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当,却也忘了虞书欣刚才同她说了什么,口型一张一合不知该如何是好。虞书欣是月亮,她也被拖到了云端之上。

明显感觉到她眼神中的那份惊异,虞书欣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督促她摆好动作别耽误了时间。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距离傍晚降临还有两个小时。

哪怕孔雪儿加班加点积极配合虞书欣,也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在时间指向六点四十时,虞书欣难得同她主动说话了,“时间不早了,没完成的等明天再来吧。”

也不等征求她的同意,虞书欣三三两两收拾好工具,将画板放回原处,再等孔雪儿换完衣服,鲜少的送她出门。上次她们是一起回去的。

“一起走吗?”孔雪儿忍不住问。


她只是出于本能的一问,虞书欣的脸上难得浮现了几抹不耐,虞书欣平常说话时平缓的语调稍稍有些加快,隐隐有逐客的意味。孔雪儿刚刚想好要说的话到了嘴边一下全都忘了,半是吃惊的下楼了。


孔雪儿刚踏出没两步,身后响起重重的关门声,像是发泄愤怒一般,却更像是解脱。心头萌生一阵不明缘由的刺痛,孔雪儿蹙了蹙眉心心想待会儿还要找社长要虞书欣的联系方式再次郑重道歉。


虞书欣的脾气很是古怪。这是和虞书欣同从都柏林回来的画家赵小棠说的。赵小棠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和孔雪儿见过几次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孔雪儿了解到虞书欣还多亏了赵小棠的‘无私分享’。


听闻虞书欣之所以回国是为了参加今年秋天的一场国内画家作品评比大会,含金量非常高,如果得了奖那就代表着她的身份地位得到了认可,也难怪她会频繁雇佣模特练习。比起虞书欣,赵小棠显得不正经了些,她看起来并没有虞书欣如此重视大赛的输赢,乐观豁达的性格造就了她行事的不拘小节自带大气,孔雪儿也很是喜欢赵小棠这个特别的朋友。


当然,孔雪儿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在明知故犯的情况下再度找到虞书欣的画室。她忘了带她的手机,在换衣服的时候放在茶几上了。

想起刚才那声满载怒气的关门声孔雪儿就心底发怵,她忐忑的敲门等待虞书欣来开门,她都做好迎接虞书欣的冷言冷语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等待她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03



虞书欣应该是刚换完衣服,衬衫领口处的几颗扣子还没来得及扣上就急匆匆的跑来开门,抬头望见满脸歉意的孔雪儿时,清亮的眸子里生出几丝欢欣与惊艳。

眼前的女人同她一样高,两双眼睛在平行中交汇,女人的眼睛属于细长型,有点像狐狸眼,但要更柔和几分,漂亮的眼睛藏在刘海之下,面孔雪白。五官精致小巧,山根优越,还有着漂亮的唇形。虞书欣很少见到这样好看的女人,又惊又喜,过了好久才想起来问有什么事吗?


虞书欣陡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中鲜有的绽放光彩,那是不同于白天的虞书欣的。脸上的肉感与她此时此刻的神情相映衬,可爱气十足。

孔雪儿支楞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久盯着虞书欣好半天才说她是来拿手机的,目光不小心碰到她未扣好的领口处,隐隐约约可以窥见真理之貌,孔雪儿又像碰了烫手山芋似的赶紧闪躲视线。虞书欣俨然没有觉察,退身让她进屋,画室的沙发上放了两张被褥,看样子虞书欣是要在这里过夜。


“你不回家吗?”孔雪儿问。

虞书欣站在玄关处手扶着把手,半偏头的朝她笑着,嘴角绽放的笑意就像好久未见在春日里出现的阳光,那点阳光好像也把她点燃了似的,脸一下烧的滚烫。


孔雪儿将手机塞回包里几乎是逃着出了画室。

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虞书欣就像换了个人,主动送孔雪儿下楼并与她交谈,之前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似乎有了些许改变。孔雪儿怔怔望着脸上那些本不该属于虞书欣的热情欢脱,可又觉得虞书欣本应该是这种性格,多好啊,向阳而生的向日葵一般。



回家后孔雪儿收到了社长发来的消息。虞书欣要聘请她为私人模特,也就意味着以后孔雪儿只能做虞书欣的model。通过上两次合作,孔雪儿没什么底气认为自己一定能做好,但在社长多次洗脑攻势下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其中还有刘雨昕的原因。孔雪儿将那天遗落手机撞见虞书欣睡在画室里,态度还截然不同的事情告诉了刘雨昕,想要让她一起分析分析。


刘雨昕听完孔雪儿绘声绘色的演讲后,只是笑了笑拉上孔雪儿的睡衣帽子,帽子软绵绵地搭在孔雪儿的头顶,看起来奶呼呼的,刘雨昕见状又笑着说:“她不是要聘请你为她的专用模特吗?还是都柏林的超级大师,孔雪儿你就偷着乐吧,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去探究你那些未解之谜……”

孔雪儿似懂非懂,脸颊漾出柔丝丝的笑容,别提有多开心,“也对啊,刘老师你真聪明!比我想的还周全!”

话音刚落,孔雪儿没有片刻犹豫地同意了社长的邀请。




孔雪儿再见虞书欣时,她早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做派,话不多,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她的周身仿佛笼罩上了几层厚厚的屏障,孔雪儿想要多说一句话都不行,暗暗被虞书欣所折服。


工作结束时又是在下午六点半,比上次早了些许。孔雪儿三两下换好衣服仔细收捡好每件自己的物品,没再打扰虞书欣急匆匆地下班回家。


此后平静度过了两月,虞书欣在孔雪儿心上掀起的波澜久久没有平复下来,她也弄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忍不住去想那天撞见不太一样的虞书欣时的场景。




她穿的是件碎花衬衫,好看的樱花色,衬得她的肌肤柔嫩白皙,女人清淡的面孔上浮现不太同于她本人的平静柔和。孔雪儿就连夜晚做梦时都会梦到,久久无法忘怀。


虞书欣貌似不太想和她有过多的接触,每次都是简单几句工作上的交流,私下更没有联系过,虞书欣主动联系自己,是在年末的聚会上。

虞书欣被围在人群中央,还是那件白色的长裙子,行走时裙摆微微扬起,高跟鞋若隐若现,那双脚还是瘦瘦小小的。她的仪态很好,每走一步就像盛开的纯色百合,令人忍不住驻足欣赏,不舍得移开视线。


孔雪儿远隔在人群之外,怔怔望着聚会的主角,凉凉的杯壁在手心中变得温热起来,她缓缓摇晃着高脚杯,流淌的玫红色液体在闪烁的灯光下泛着亮光,点点光影投入她的眼底,像眼泪,又像钻石。


虞书欣一一向朋友敬酒,轮到孔雪儿时已经有些醉了,灯光打下来,虞书欣的脸颊已染上通红,微醺的气息蔓延在狭小的包间内,同孔雪儿说话时的气息也若有若无的喷洒在对方的脖颈间,孔雪儿捏紧杯壁,朝虞书欣说谢谢,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虞书欣扬了扬嘴角,说不用谢。



时间过得很快,聚会结束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虞书欣还是来时的姿态,腰挺得很直,立在冬夜里就像永不枯萎的百合,夜晚的寒气也无法亵渎她的美好,恬静而安稳。

从上天飘零的细小雪花摇摇晃晃落至她的肩头,染上寒冬腊月里的风霜,从此以后,孔雪儿的目光再也没移开过。



04



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依然在虞书欣的画室度过,那是孔雪儿连续工作的第十五天。年末了,艺术展也如约而至,作品准备工作已进入尾声,做了虞书欣大半年的艺术模特,孔雪儿自认为再了解虞书欣不过,会提前练习各种好看的造型,不需要虞书欣过多指教自己也就顿悟了。


夜幕降临,城市上空纷纷扬扬飘来雪花,透过小小的四方形的小窗,那些雪花显得那么不起眼,几颗飘雪被送进窗户,落在眼睫处,冰冰凉凉的,孔雪儿眨眨眼睛它就化了。画室里开了灯,柔和的白炽灯光洒向周身,孔雪儿好像置身于温柔的梦境,虞书欣还在画架前作画,眼窝深了些,有着淡淡的鸦青。


孔雪儿在旁静悄悄地看虞书欣画,视线落在虞书欣鸦青的眼窝上,她又看看画布上那些深青色的油彩,忍不住说你快休息吧。虞书欣执画笔的手微微一顿也不回答,最后却还是放下了画笔。


小小的画室里,待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填满了房间。孔雪儿故作轻松地在画室转了转,虽然她对这里早已轻车熟路。虞书欣也算是她的老板,有些跑腿的任务孔雪儿也还是要做的。比如虞书欣说她想喝热咖啡了。


“明天是除夕了。”


在孔雪儿出门之前,虞书欣这样说。


她的语气始终平平的没有丝毫起伏,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件漠不相关的事。孔雪儿抿唇笑了笑,是在和自己说话吧。


红色的唇瓣咧开,溢出几丝明晃晃的笑,眼底升起一派明亮的暖意,如同画布上那些温暖明丽的色彩,虞书欣听见孔雪儿说,“新年快乐,虞书欣。”


门被轻轻合上,虞书欣的视线久久未从紧闭的门上移开,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上心头,黏黏糊糊的却一点也不难受。过了好久好久,虞书欣又抄起画笔,蓝色油彩涂上画布,她听见自己轻轻说:


“新年快乐。”


孔雪儿以为虞书欣今晚又要睡在画室,买完热咖啡就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回来,等走到大楼下她这才想起画室里没有厨房不能做饭。孔雪儿被自己的憨憨行为弄得哭笑不得,提着两大袋食材和热咖啡往画室走,开门时虞书欣正缩在沙发上看杂志,一切还像她走时的那样。


余光瞥见那凭空多出来的食材,虞书欣挑了挑眉头也不知是出于何意,说:“你打算带回家自己煮着吃?”


“嗯。”


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孔雪儿总不可能说是想给她做一顿饭吧?总觉得没脸没皮的。孔雪儿将食材放到茶几上再去收拾好东西,回过头时发现虞书欣在盯着她。


四目相对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孔雪儿心生恍惚,触及到她眼底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种感觉就像风,吹进原本平静的心湖上,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悸动的心跳就忙不迭地背上包准备回家。

虞书欣埋头低低应了声,看完杂志的最后一页然后就将杂志合上,拿起孔雪儿买回来的热咖啡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锁上门,听到动静孔雪儿才看到虞书欣也跟了出来。



06



临近新年街上的人总是特别多,肩挨着肩脚并着脚,孔雪儿拉紧外套融入这拥挤的人潮之中,街旁的商店依旧开着,树上挂着火红的灯笼,城市上空闪烁着霓虹灯光。恍如隔世,孔雪儿又想起初来上海时的自己。



孔雪儿是从南方的一座边陲小镇考到上海的。

在去之前孔雪儿都只知道她将要去往的那个地方会改变她的命运,同时代表着她会与过去多少年里晦涩无趣的小镇生活彻底告别。她的未来是充满未知的,想到这些,左胸腔某处就不受控制的翻涌,那里蓬勃着的火热血液正蠢蠢欲动着,她莫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她再也不用乘着那辆摇摇晃晃的小巴车路过那条因破烂不堪而颠簸不已的小道,也再也不用同同学为了占据一席之地而赤红着脸争抢,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闻着不知是从谁身上传来的刺鼻气味,捏着鼻子蹙着眉头隐忍难耐了。


岁月迢迢,一晃就是七年光阴。


除了感慨时间之快,惊异自己居然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苦,孔雪儿剩下最多的就是那份勇气吧,敢拼敢闯。虞书欣算起来就比孔雪儿大上一岁,经历的却要多的多,透过虞书欣,孔雪儿能看到的是与她年纪不太相符的成熟淡定,面对什么都是一样,或许在虞书欣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感到慌乱吧。经历的磨难越多也就明白得越多,虞书欣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想着,孔雪儿就回头望望跟在身后的虞书欣,突然觉得她好熟悉,像曾经旧时的故人,又像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赵小棠说虞书欣这个人挺奇怪的,有时候很依赖你有时候又好像什么也不需要,去往都柏林的那几年里无论赵小棠怎么努力都只是和虞书欣成为了关系较好的同行朋友,两人还是竞争对手,交心也很难。


当时孔雪儿是这么说的,“那她是我的老板,我就可以和她交心了,做好朋友了啊。”


要是真有机会,孔雪儿一定不会仅仅甘于只和虞书欣做朋友的。那些被称之为荒谬的想法一闪而过,她却心切神往。


路途中孔雪儿试着提议去自己家吃饭。她邀请虞书欣也是有原因的,一则刘雨昕最近不在,她又买了那么多菜肯定吃不完,二则虞书欣也是一个人,既然都要走到家门口了何不如请进去坐坐。南方人心思细腻,孔雪儿想了好几个理由要怎么把虞书欣请进去才显得她不太殷勤,表现得太过于急切倒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虞书欣也出奇的没有拒绝,面上没有多大的表情,等到了公寓,孔雪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毛拖,居然意外的合脚。虞书欣有点愣神,盯着孔雪儿看了几秒。被盯得不自在,孔雪儿缓解尴尬的笑笑说:“想到可能有客人要来,我就提前准备了。”


没再过多去想那些并不实际的东西,比如孔雪儿居然会特意为她准备拖鞋?虞书欣才没闲工夫去猜忌。孔雪儿见虞书欣也没有要问的意思,刚刚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孔雪儿和刘雨昕在家时很少做饭,要么是点外卖要么不吃,做模特需要保持身材,所以孔雪儿对食物并没有什么执念,因为又不了解虞书欣的口味,孔雪儿只是做了几道拿手的家常小菜,为了不显得太寒酸,她特意煮了两颗蛋。当两颗完完整整的熟鸡蛋摆上餐桌时,虞书欣拿着筷子的手怔了怔,看到虞书欣这样意外,孔雪儿立刻羞得抬不起头来,忙着说是煮给自己吃的。


孔雪儿的厨艺只能算是一般,但也没有到吃不下的地步,不过好在虞书欣并不挑食,吃了也没说不好,但她越是这样孔雪儿就越是紧张,紧张得尝不出菜的味道。虞书欣的意见就跟考试及格与不及格那样重要。终于,在孔雪儿希翼殷切的眼神中,虞书欣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缓缓地说道:“还不错。”

孔雪儿一下就激动了,兴奋得有些坐不住,拿出碗里的一颗鸡蛋剥出白花花的蛋白递给虞书欣,“吃这个吗?”


虞书欣的胃口不大,刚才已经吃饱了的她本想张口拒绝,但孔雪儿的眼神实在太过诚恳殷切,虞书欣顿了顿又改口应声好,接了过去。在吃之前,虞书欣细细观察了那枚鸡蛋,不得不夸剥蛋主人的手艺精巧,表面光滑洁白,客厅灯光打下来还泛着点点光晕,鲜美动人,一下食欲大开,虞书欣就又多吃了一颗鸡蛋。吃完后,虞书欣又补充道:“手艺不错。”



孔雪儿嘴角忍不住上扬,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欢欣喜悦,美滋滋地吃完另一颗鸡蛋。虞书欣过了很久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她的那两句话孔雪儿报了烹饪班,还经常煮鸡蛋吃,剥鸡蛋的技艺也越来越娴熟,孔雪儿也能骄傲的觉得她虽然煮饭不行但剥鸡蛋的技术可堪称一流。



送虞书欣回家时是晚上九点,时间不早不晚。

“虞小姐你着急回去吗?我看了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大雪,有些路已经提前封了,我害怕你回不去。”孔雪儿看到天气预报后便邀请虞书欣住下来,反正也快过年了,两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


睡觉前,孔雪儿陪虞书欣去楼下散步。虞书欣说她习惯每天都去散步。


此刻在楼下散步的人不多,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有些刚一碰到地面就化成了水,月光洒下来穿过稀落的叶隙,被分割成无数光束,打在地上又成了无数光点。孔雪儿只忙着去看景了,也没听清虞书欣说什么,待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说完了,孔雪儿说你再说一遍吧,虞书欣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下雪过后的地面湿滑,一不留心就会摔跤,孔雪儿也没有幸免,她在千般万般愧疚无奈之下还是被虞书欣强行背了起来,虞书欣神情严肃得不容一丝拒绝,孔雪儿也只好乖乖听话,脸埋在她长长的头发里,还有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孔雪儿有些昏昏欲睡,沉浸在这陌生又熟悉的甜蜜之中,脸也烧的滚烫。


快到孔雪儿家楼下的时候,她用下巴蹭了蹭虞书欣的肩膀,提醒她已经到了。


  “快到电梯了,你放我下来吧。”孔雪儿说。

虞书欣依然背着孔雪儿上了电梯,直到到了家门口才将孔雪儿放下来。



  孔雪儿只是将脚扭了一下,也没有太严重,但当身体落地碰到地面时,她还有些没站稳,地板冰凉的温度穿过鞋垫直达脚底,孔雪儿下意识地踮起脚。


虞书欣眼疾手快地扶住孔雪儿,垂下眼帘瞧了瞧她的脚,毛绒靴里也看不出扭伤得严不严重。


“把钥匙给我吧。”虞书欣抬起眼帘看向孔雪儿。

  眼对眼的那一瞬间,孔雪儿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她想要吻住她的睫毛和眼睛,吻她的鼻梁和鼻尖,吻她的嘴唇再仔细描绘。然后告诉她,孔雪儿喜欢虞书欣。


  但这些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孔雪儿的理智占了上风,她顾不得疼痛,朝虞书欣露出笑容,甜甜的说了声谢谢。


  虞书欣说不谢。



07



第二天一早,虞书欣就回去了。从上次那个荒谬的想法后,孔雪儿心虚得没敢再和虞书欣联系,新年短信祝福犹豫了好久才发出去,且凡是听到看到有关虞书欣的事她都会下意识地逃避,所以这个短暂的春节也过得极其不安稳。


刘雨昕整个春节都在北京,孔雪儿照常做了年夜饭,看了春晚,再加入一年一度的倒数新年倒计时的环节,她一个人缩在小小的沙发里,距离新年还有十秒钟,电视里响起的报数声和窗外传来的倒数钟声同步。那十秒过得极其漫长,孔雪儿许下好几个愿望。



家人朋友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新年的钟声准时敲响在城市上空,无数烟花随之盛放,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随之而来,刚刚还暗无星辰,寥廓的天空霎时有了色彩,那是极其好看的颜色,就像虞书欣画笔下那一幅幅有生命的画,无论是冷色调还是暖色调,好的还是不好的都通通散去,像那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转瞬即逝。


孔雪儿又许了个愿望。




要做一直喜欢虞书欣的孔雪儿。






上篇完


上半部分还是比较平缓温馨的,下半部分我已经有了大致走向,但是不知道写出来怎么样。

这边建议收藏合集等更新(马上收假了时间很少,但在开学前我会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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