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风雪雨‖ 想见你
双向恋爱 全文11k提示
现实向*ooc
你们的喜欢是我的动力。
“见到你，我觉得多少适应了这个世界。”
——村上春树
01
孔雪儿推掉了在北京所有的工作，在经纪人的再三劝阻之下，还是毅然决然的奔赴了上海。
她是在凌晨两点到的。上海依旧是灯火通明，遥遥望去，城市在漆黑幕布下像是在沉默着，可它从未陷入过沉睡。
乘上的士前孔雪儿特意拿出帽子戴上，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透过后视镜司机只依稀可见孔雪儿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除了感叹她在全副武装之下仍旧难掩的特别气质外，司机小小的吃惊过后，出于职业素养的问道：
“小姐，你去哪儿？”
孔雪儿望了望窗外缓缓掠过的风景，凌晨的冷风细碎地打在面颊上，她长舒一口气，就像是发泄掉了这几个月来所有在胸口郁结的愤懑与不快。它们都伴随着微风飘散了。
直到孔雪儿报出那个早已在心中百转千回了数次的地址后，的士这才加速行驶起来。
在去的路上刘雨昕还是不放心的打电话问孔雪儿是否安全到达上海。
来自前队友的问候，无论何时都是及时的，孔雪儿兀自笑笑当做是回应了，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迟迟未等来刘雨昕的回复，孔雪儿这才想起她们是在通电话，两人隔了百里，怎会知道对方是何神情。
几年前她们一起当练习生经历了那些难熬的艰苦岁月，后来她们一起出道了。虽没有大红大紫，但这几年来的起起落落，她们也咬着牙走过来了。
对于刘雨昕，孔雪儿无疑是依赖与感激的，记得几个月前在长隆的那段时间里，109个女孩都被关着禁闭，没有通讯工具，大家围在一起互相取暖安慰鼓励对方。
期间的那几个月中的起起落落，和好朋友挥泪告别，哪怕眼睛哭的红肿，第二天还是要准时到练习室练习，循规蹈矩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毫无新意。
同样也是在那样难熬的时间里，孔雪儿从满腔自信再到一度陷入自卑的沼泽中，一个人蜷缩在练习室的角落里哭得泣不成声，有人靠近她便赶紧擦掉泪水，逼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重新振作精神。红红的眼圈，脸上还带着泪痕，孔雪儿仍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每一个回来的练习生打招呼。
镇定自若地面对每一张友好的笑脸，孔雪儿以为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瑕，却是破绽百出。
许佳琪静静地看完孔雪儿站起慌乱擦掉眼泪再淡定微笑的全程。她是个心细的姑娘，在入厂之前和孔雪儿合作过几次，关系还算不错，也了解孔雪儿，所以当她瞥见孔雪儿故作处若不惊想要掩饰的那些小动作时，她心下就大都明白了。
她嘴角冲孔雪儿扬起的弧度更深了几分，似鼓励地拍拍孔雪儿的背，“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留下这句话后的许佳琪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投身进入紧张的练习之中。
孔雪儿似懂非懂，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牵强的露出一抹笑，她觉得自己笑得别扭极了。不然那些人也不会说她笑起来好奇怪，好假。
以前她是爱笑的，又怕因为自己一时无意的举动而伤害了别人，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笑起来会下意识的掩住嘴角。后来直到她出道，渐渐为观众所熟知，她更是明白了那些道理，以至于她无论是微微的笑或是放声大笑都会捂嘴。
有人说她抛不下偶像包袱，装什么淑女。
02
孔雪儿心没由来的一下刺痛，连带着指尖颤动，手机险些从手中滑了出来。忽然一道强大的冲击力，使孔雪儿身体猛的朝前一撞。
剧烈的疼痛袭来，孔雪儿吃痛的地捂住额角，那里被撞出了一个小包，好在有帽檐的那一挡，否则她可能就真的眼冒金星了。
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恍惚，亮着一盏黄灯的车厢里响起司机慌乱满怀歉意地道歉声:“小姐，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刚才突然有个行人跑出来，我就刹了车。”
孔雪儿痛得倒抽口冷气，勉强抬手向司机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她也这才发现她的左手腕扭伤了，一阵钻心的疼。
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巨大动静，刘雨昕忙问:“你怎么了，雪儿？”
孔雪儿瞟到脚边的亮着的手机屏幕，这才想起刚才她发神的期间没有切断电话，而刘雨昕还在等着她的回话。
“没事，刚刚突然有个人闯出来，被吓了一跳。”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成功让刘雨昕放下心来，又嘱咐几句过后两人才告别。
司机发现车后座这位女客人脾气竟是出奇的好，他绑着安全带除了虚惊一场也并无大碍，他都准备要说要不然免单这话时，孔雪儿又补充问了一句:
“刚刚那个人没受伤吧？”
的士重新启动，加速旋转的气流被吹入车厢里，夹杂着些许来自凌晨的凉意，吹起她脸颊边的两缕长发。
“是个女孩，看起来挺着急的样子，我把车停下来她就急急忙忙地跑到马路对面去了。”
孔雪儿抿抿唇没再说话。
此后的路途是沉默无言的，孔雪儿揉着腕关节，一阵一阵的刺痛让她不由得紧皱眉心，哪怕痛得让她有要哭的冲动，却还是硬逼着不流出一滴泪来。
她下车后与热情的司机告别，走进小区，轻车熟路地来到1218号房门前。
春节早就过去许久了，门外两道春联上看起来蒙了层薄薄的灰，孔雪儿抬头望见门框上那整整齐齐的新春快乐四个字时，思绪又被拉回到了今年夏天。
因为中途退赛，公司赔了一大笔违约金，孔雪儿没有底气去面对公司高层的脸色，她回到湖北后就将自己关在家里，忘记了她是那个热爱舞蹈并且坚持了八年的孔雪儿，她只是那个失去梦想和勇气，一度陷入绝望与恐慌之中的胆小鬼。
若不是每天还有保洁阿姨定时上门打扫卫生同她说几句话，孔雪儿都觉得自己快要失声了。她孤零零地坐在阳台上，目看着这世界由白转黑，由黑转白，好没生趣。
若是虞书欣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让她这么闲着，非要在她耳边念叨着陪她一起玩，如果不去的话那她们就不是朋友了。
03
孔雪儿兀自失笑。
她从来都不是只想和虞书欣做朋友而已啊……
04
回忆完那些日夜颠倒的颓废生活，孔雪儿现在想起却还是觉得好笑。
虞书欣，你看吧，你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来。然后又义无反顾地抛下我，我在黑暗中挣扎够了，居然还妄想要得到一点你的同情可怜。
在孔雪儿将自己锁在家里的第七天时，虞书欣来了。她是被房间外巨大的动静给吵醒的。昨晚孔雪儿睡得很早，清晨七点过一点就醒了，她还有点起床气，被吵醒后先是呆滞两秒就急急忙忙下床去查看情况。
打开门便见几个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围在门前，其中一个还拿着电锯，颇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孔雪儿被吓得立刻清醒了，她眨眨眼睛，反复确认眼前这个穿着黑色吊带短裙，打扮时髦靓丽的漂亮女孩是不是虞书欣。
孔雪儿全部注意力都在虞书欣身上，她还戴着一副墨镜，犹如初见时有点浮夸和小心翼翼的可爱，瞧见孔雪儿满脸憔悴，一声惊呼：
“雪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是想死你了。”
孔雪儿彻底清醒了，起床气也忘了发，怔怔看着虞书欣。她已经想象到此时此刻墨镜下虞书欣那双眼睛正闪着光，下一秒，她就被虞书欣拉进怀里，耳边传来虞书欣的碎碎念。
“我可算是见到你了。雨昕给我说你回了湖北老家，我要过来找你，我爸妈死活不同意，我偷偷拿了身份证买机票过来的……”
后面的话孔雪儿已经记不清楚了，她紧咬着下唇，眼泪却还是一股脑的溢了出来，她埋着头低声啜泣，想不发出一点声音是不可能的。虞书欣隐约听到她的啜泣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一会儿，她的右肩处传来一片湿热。
虞书欣知道孔雪儿是在哭。
比赛进行到一半，公司先斩后奏，直接公开了孔雪儿的退赛说明，不顾一切的摧毁了孔雪儿的女团梦，哪怕是赔上再多的违约金，哪怕虞书欣偷偷拿手机瞒着节目组打给爸爸请求他出面帮孔雪儿摆平这件事。哪怕虞书欣再做任何担保，爸爸还是以一句听不出任何起伏的平淡话语拒绝了她的请求。
“她怎么样，那是她的命，我是无论如何也管不了的。”
孔雪儿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寝室的四个姑娘哭成了泪人，哪怕哭得眼睛都肿了，妆也花了，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也没人在乎。赵小棠知道的是，她的队友要离开她了。金吉雅知道的是，她又要失去一个好朋友了。
虞书欣知道的是，她的雪儿，真的要离开了，因为她的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孔雪儿和她们告别。她们才刚刚认识就要挥手说再见，以后的以后，也许就再没人记得那个给她剥鸡蛋的雪儿了。
五月，长隆早已进入夏天。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从冬天到夏天，从厚厚的羽绒服，房间里的暖气，再到空调，冰镇西瓜，那些她们待在宿舍里叽叽喳喳聊天的时光已成为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孔雪儿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她们告别。
虞书欣不断地责备自己的无能，孔雪儿在临行前，多给了她一个拥抱。
毛茸茸的头发穿过脖颈，有些许俏皮的发丝攀上面颊，在虞书欣脸边留下阵阵痒意，她忍着没去挠，双手紧紧贴着孔雪儿的背。
虞书欣怕，怕她一松手，孔雪儿就消失不见了。
离别总是悲伤而压抑的，其他练习生们好些红了眼眶，踌躇着不敢上前，孔雪儿还是弯了弯眉眼，轻轻一笑，对着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的声音很轻柔，她向来是没什么脾气的，说话也是软软糯糯的，那语调好像是要远行去求学的女儿在和养育自己的父母告别，“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见吧……”
话音刚落，两道湿意就打湿了面颊，孔雪儿腾出一只手来擦掉眼泪。真是的，走就走了啊，那么矫情干嘛。
孔雪儿越慌乱，越想要掩饰，眼泪就来得更凶猛，她眼睛湿漉漉的，就像数颗闪烁的小钻石，亮晶晶的。虞书欣心口没由来的酸涩，咬咬牙，“孔雪儿，我陪你一起退赛。”
05
听到虞书欣这样说的孔雪儿，包括其他人，无疑不是惊讶的。因为她们都知道虞书欣从节目开始就一直是助力榜榜首，出道对她来说只是早晚的问题，现在孔雪儿退赛了，对大多数人来说可以说是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虞书欣也退赛了的话，那就多了两个出道名额。
孔雪儿那原本已死寂的心仿若又燃起了火光，她有片刻的意外惊讶，但很快又被她克制下去，她收敛了眼泪，正色看向虞书欣，“你不是说过你是认真想要做女团的吗？不会半途而废的。”
“我……”
“答应我，一定不要退赛，我会陪着你的，只是换了个地方。”
孔雪儿很少说这种话，她没有底气去保证她一定能做到什么，但虞书欣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她走了，虞书欣也必须出道，她们都为出道而努力，只是她先做了逃兵。
公司的决定她只能接受，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孔雪儿逐渐失去了那份要抗争到底不死的热忱，她就像被捏在拇指和食指中间的小虫，只要那些人稍稍一用力，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蚱一样容易。她尚且不能护自己周全，又怎能奢求陪伴虞书欣，再去实现她们共同的梦想呢？
十六岁那年她义无反顾地远走韩国，她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就会得到回报，可是她错了，努力的人不只她一个。还有更多的人比她更优秀，所以她蛰伏了八年，只为等到今天。世事无常，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那些悲伤残酷的过往再回想起来，孔雪儿已释然许多了，特别是再见到虞书欣时。那天虞书欣到了她的湖北老家，陪她在家里呆了几天后二话不说的收拾行李就带她去了上海。
孔雪儿早就知道虞书欣C位出道的消息，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可一阵欢欣雀跃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铺盖而来的酸涩与悲伤，她还是没能陪着虞书欣一起出道，当她透过屏幕看着那个哭成泪人的虞书欣时，孔雪儿也跟着红了眼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
四个月的练习生涯结束了，虞书欣迎来的是她所梦寐以求的。
孔雪儿告诉自己，她只是换了个身份陪在虞书欣的身边。
去到上海后的半个月里，虞书欣带着孔雪儿逛遍了半个上海，在休假的最后一天，她们去了海边。
放眼望去是一碧如洗的澄澈蓝天，与蔚蓝的海水上下相接，天边的红日在几片漂泊的云彩的遮掩下依旧没有褪去锋芒，毫无保留的给予大地和人们它满腔赤诚的热意。虞书欣穿着吊带在海边走了两个小时，已经被晒出了明显的分层色。
孔雪儿从那阵悲痛中缓了过来，盯着虞书欣气鼓鼓无奈看着那块被晒黑的皮肤时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防晒霜再为虞书欣补上，待到防晒霜化开，虞书欣嘴角向下的弧度这才收敛了些。
“要不要穿我的外套啊。”在来之前孔雪儿就提醒过虞书欣记得带防晒衣，可是虞书欣兴冲冲的抹了层防晒霜就出门了。
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孔雪儿一时笑得无法控制，虞书欣气不过，脸红着威胁说:“你要是再笑我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孔雪儿笑得合不拢嘴，有些直不起腰，笑岔了气后就扶着腰在另一张太阳椅上坐下。
虞书欣噘嘴表示不满，拽着孔雪儿的手更变本加厉的威胁，那架势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猫。
“哈哈哈哈哈哈……”
孔雪儿把自己身上那件防晒衣给了虞书欣，自己拿了张凉毯盖住，可她人还没来得及将凉毯盖住身上的三分之一，眼前一片恍惚，一道黑影闯入视线，虞书欣已经翻身来到她躺的那张椅子上，孔雪儿还在好没形象的笑着，虞书欣的脸向她压来，一个带着怒气与羞愤的吻便降临了。
孔雪儿没有做好准备，一个猝不及防就被虞书欣夺走了呼吸。显然她也是没有技术可言的，只学到了个皮毛，使劲吮吸，剥夺着孔雪儿口腔中的一切。
那个吻把她搅得翻天覆地，不知道是持续了多久，孔雪儿估摸着她们吃掉的对方的口水大概有一瓶罐装雪碧那么多。
06
自那不知是出于何意的吻过后，两人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夜幕降临，虞书欣和孔雪儿都饿的肚子咕咕叫，才决定去觅食。
两人对白天的事情都闭口不提，先点了许多菜待吃到肚皮圆滚滚过后，虞书欣有意无意提了一嘴:“雪儿，今下午的事情你别在意……”
别在意？是让她怎么看待那件事？孔雪儿心跳如鼓，抓着筷子的手抖了抖，菜险些没从筷子中跌落，她小小的胆颤过后又恢复了镇定。
“没事。”
孔雪儿不咸不淡的一句没事，偏偏让虞书欣听得有几分不自在。
晚餐临近尾声，虞书欣率先结了账，说要出去走走。
今晚她们在酒店订了房间，临着海，在沙滩上散完步就可以回房间再看海边的夜景。
白天燥热的气息褪去，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海边特有的咸味，若是嗅觉灵敏还可以从中闻到盐的味道。孔雪儿只去过几次海边，她对大海有一种莫名的执念，所有烦心事都无法与大海相提并论。
虞书欣有意无意地低头踏着步子数着节拍，偶然抬头瞥见孔雪儿脸上不经意中透露出来的轻松惬意，那是这么久以来她头一回见到孔雪儿如此放松过，那些阴霾散去，仿佛阳光都明媚了。虞书欣展颜一笑，拉着孔雪儿的手便往海边跑。
脚掌陷入柔软的沙砾中，还有些痒酥酥的，虞书欣干脆脱掉沙滩鞋，踩着沙滩往海岸交界处跑去，她的步伐轻快，在沙滩上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
孔雪儿也默契地脱掉鞋随虞书欣一起到海边坐下，旁边的礁石有点硌人，孔雪儿没敢靠上去。
虞书欣盯着自己和孔雪儿赤裸的脚掌，忽然笑了起来，眉眼间荡漾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她说:“雪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里吗？”
孔雪儿说:“因为你想帮我走出阴霾，重新拥抱阳光。”
孔雪儿说这话时是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的，虞书欣眸光闪了闪，她眨眼睛就有泪光在泛滥了。
“不仅仅是这些。雪儿，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承受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和压力，我知道退赛不是你的本意，我也知道为什么你会退赛，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的。”
在心口郁结了两个月的话，虞书欣总算是说出来了。她怕自己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谁知道她有多担心她的雪儿会因为那件事情做些什么傻事，或是以后再也走不出去，她像发了疯一般的到处去求人，去问孔雪儿的踪迹，不顾一切跑到湖北去陪孔雪儿。
看着孔雪儿从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再经历凋谢枯萎，简直比刀割还要令她难过。从虞书欣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了怕孔雪儿影响她出道，而决定动用背后势力不惜花费巨大代价让孔雪儿退赛的真相后，虞书欣就没有一天过得快乐过。
比赛结束了，她如愿以偿的出道了，可是她弄丢了那个清晨起来就为她剥鸡蛋的孔雪儿，那个自信满满漂亮美丽的甩发女王孔雪儿。
“孔雪儿挺拔得就像吸了一口气。”
“孔雪儿你又在偷吃东西。”
“孔雪儿，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孔雪儿……”
蓦然回首，原来她们间已发生了太多太多，孔雪儿退赛让事情到了几乎不可扭转的地步，为了弥补她的过错，虞书欣毅然决然找到了孔雪儿。
是她让她失去了追求梦想的权利，那她就带着她从黑暗走向黎明，然后再也不松手。
孔雪儿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复杂，她也不会想到虞书欣对她抱着如此大的歉意。她性子怯弱，不擅长表达，所以看到虞书欣掉眼泪时，她手忙脚乱得不知所措，擦去虞书欣的眼泪，除了干着急和说你别哭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雪儿。”虞书欣梳理好情绪，冲孔雪儿挤出一抹笑容，“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听完以后你千万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一般这种开场白，都不会和好事挂钩，孔雪儿没有很意外，她都经过了那么多大风大浪，还会再怕多一件吗？
于她而言，跳舞和虞书欣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在孔雪儿平静淡然的微笑中，虞书欣忐忑着说出了那些一直不敢说的话，她一口气说完没敢停顿，生怕自己会因为后悔就说不下去了。
虞书欣告诉孔雪儿，是她的爸爸让孔雪儿退赛的。
暮色染透了整个天际，远处的行人也融入深深夜色中，没有人会在乎这对年轻的女孩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争吵，或许是原谅，都与他们无关。
西天边上还飘着几片火烧云，它们在悄悄挪动着，不一会儿就溜到黑色幕布背后玩耍了。
泛着深蓝颜色的海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孔雪儿眨了眨眼睛，有些光亮钻入眼底，刺痛了一下，泪腺又被按下了开关。
意料之外的平静，孔雪儿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静静望着虞书欣，两人相对无言了许久，终于，她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在她们之间炸裂开来，像是气球破裂，又像是炸弹爆炸。上天无声的宣告着她们暂时走向了结束。
直到孔雪儿贴上虞书欣那张因紧张而抿在一起的嘴唇时，所有隐晦的情感全部倾泻出来。
甜蜜，幸福，痛苦，离别……
种种五味杂陈的复杂愁绪化为淡淡的不痛不痒的哀伤。她们都发自本能的拥抱对方，亲吻对方。潜意识的冲动让她们做出了一直以来不敢做的事。
到最后孔雪儿还是推开了虞书欣。她通红着脸，大口大口的吸气，呼吸有些紊乱，双手却还是抓着虞书欣的手，嘴里喃喃道:“虞书欣，我喜欢你，但是我还不能和你在一起。”
虞书欣只是笑了笑，扶着胸口同样在喘气，双眸里写满了悲伤。
07
临睡前，虞书欣从身后搂住孔雪儿，头深深埋进孔雪儿背后的两块蝴蝶骨中间。孔雪儿很瘦，她也不觉得硌得慌，语调慢慢的，有些沙哑。
“孔雪儿。”
“我是在冬天的尾巴认识的你，你却欠了我一个夏天。我给你一个秋天的时间。好好想想要不要，陪我度过2020的冬天。”
孔雪儿一直保持着背对着虞书欣侧躺着的姿势，她闭着眼睛假寐，装作没有听见虞书欣的话。她本想装睡过去，那些话语钻入耳朵里就像被点燃后迅速燃烧的小火球，轻而易举点燃了她的心，她的身体。
孔雪儿强忍住转过去将虞书抱住的冲动。隐忍而克制了三次后，她睁开眼睛，毫无征兆的，眼前模糊了一片。身后的女孩低低的呢喃她听得也不是很真切。
08
孔雪儿出发去上海前，收到了虞书欣的短信。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孔雪儿每天都有在算着时间，距离上次她们见面，已经足足过去了119天。也是虞书欣出道的第149天。自上次在上海告别后，她们就很少联系，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仿佛恢复了之前并不熟识的关系。
说不难过都是假的，但是孔雪儿没有资格难过，是她抛下她们的承诺，也是她放不下那件事，是她自己在和自己作对，对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劝她回来见虞书欣的，是刘雨昕和许佳琪。
孔雪儿是个经不起软磨硬泡的人。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淡忘了些，特别是听说虞书欣快要被家里人安排去国外拍戏，很可能很长一点时间都不回来的消息后。孔雪儿彻彻底底的慌了，她们本就许久不见，她怕错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整理好情绪，摒除那些干扰，孔雪儿长吸一口气，就像虞书欣说得那样高傲走自信，她郑重其事的敲了敲房门。
没有料想之中的门迅速被打开，并且有人拥进她的怀里，喊着雪儿你回来了。等待孔雪儿的，是一片异样的寂静。
09
在安静等待几分钟后，孔雪儿沉不住气拨给了虞书欣，那个她几个月来反复输入又删除的号码，她早就已经熟记并且能够倒背如流。
漫长的一分钟的忙音，孔雪儿始终没有等来虞书欣的那句雪儿，是我。
孔雪儿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反复按门铃，开始敲打大门，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唤和拍打，依旧无人回应。
一种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孔雪儿捂住左胸口处狂跳的心脏，她战战兢兢的打给了刘雨昕。
“雨昕。你知道书欣在哪儿吗？”
刘雨昕显然是没想到孔雪儿居然会拖沓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虞书欣，她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说:“是在家等你吧，你多敲敲门，她应该在家的。”
“我敲门了，也喊了，可就是没人来开门。”
“哦，对！”刘雨昕猛然想起了什么。
“昨天晚上的时候她还告诉我说你要回来了，她就专门去接你了，我忙晕了也忘了告诉你，难道她没和你说吗？”
大概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吧，才没告诉她。孔雪儿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的扑通狂跳，她很害怕虞书欣晚上跑出去遇上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刘雨昕远在北京，也只能帮忙联络一下她们身边的人，孔雪儿将行李置放在虞书欣家门口，也顾不得那么多，直径乘电梯下楼。
孔雪儿首先去问了门卫室的保安。
“她大概半个小时前才出了小区大门，说是去接她的朋友了。”
孔雪儿忙说完谢谢转身狂奔起来，因为跑的太快险些摔倒，来的时候撞了额头，现在偏不合时宜的疼痛发作，视线恍惚，不得不停在路边缓了缓。
满脑子都是要找到虞书欣的冲动，孔雪儿只恨自己没早点到，没早点联系虞书欣。她兀自懊恼悔恨着，殊不知一道身影渐渐向她走近，最终站定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孔雪儿不争气地哭了，抹着眼泪，嘴间发出细碎的呜咽。她一个人哭了会儿，又撑着右手站起来，左手孤零零地在衣袖里。
虞书欣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孔雪儿。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她，孔雪儿就突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开始埋怨自己，大概内容就是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为什么没有联系她。
虞书欣本来还想垮着脸和孔雪儿耍一通脾气的，她倒好，还不用虞书欣亲自开口就知道忏悔自己了，虞书欣那原本绷紧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脸上的欣喜怎么藏也藏不住，静悄悄地站在一边，等到孔雪儿发现她才打算说话。
虞书欣在想，她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丢了，孔雪儿一个人蹲在这里哭个半天的话，那她早就被拐走了好吧？
虞书欣嘲笑孔雪儿太笨，哭得也毫不掩饰，也不知道收敛点，心还是软了，轻轻踱着步子走到孔雪儿面前。为了防止惊动她，虞书欣踮着脚就像芭蕾舞演员一样，或者说是走猫步，别提有多小心翼翼。
最后的最后，虞书欣还是装不下去了，伸手戳戳孔雪儿的肩头，蹲下身子，将脸凑近她，说话时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喷洒在她的面颊上，“诶我说，孔雪儿，你哭的也太不像个queen了吧？”
听到虞书欣的话的孔雪儿猛然抬头，颤抖放大的瞳孔里表达着她的惊喜意外，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看见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小小倒影。
“孔雪儿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会让你没人要的。”
虞书欣用着半开玩笑的口吻，依旧是熟悉的语调，还是那副浑然天成的做作语气，听得孔雪儿破涕为笑，抹了把眼泪，直接勾上虞书欣的脖子，也不管其他的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放声道:“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是吓死我了……”
孔雪儿已经泣不成声了，虞书欣勾勾嘴角，亲亲她满是泪痕楚楚可怜的漂亮脸蛋，眼角夹着几分促狭。她轻轻附在孔雪儿耳边说:
“孔雪儿，你既然这么想见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把你给收下了。不包退换。”
010
春节前一个星期，虞书欣和孔雪儿去了哈尔滨。
一个冰天雪地的城市。
列车慢慢地驶出隧道，玻璃窗蒙上薄薄的水雾，只隐约可见窗外连绵的山川交错，湖面结冰，踩在上面，好像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为了防备车内外温差过大，虞书欣套上厚厚的棉服，待到将围巾围上后，她已经行动不方便。孔雪儿在一旁笑得止不住，摆摆手，“过来，我给你弄。”
将虞书欣身上的衣服整理一番过后，孔雪儿偏头又打量了几眼，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视线轻飘飘落在虞书欣那张还有些肉的脸颊上。有人说虞书欣胖，为了和孔雪儿更配一点，她就努力减肥，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是稚气未脱。
孔雪儿说她就喜欢虞书欣这样。有点肉，多可爱啊。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列车，冷风像刀子般割在面颊上，孔雪儿和虞书欣拖着行李找搬运工帮忙，直径回到了订好的酒店。
她们来的时候看过天气预报，三天前哈尔滨才下过小雪，未来的几天里很可能会有大雪。
天空雾蒙蒙的一片，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孔雪儿透过落地窗眺望远处的天色，因为房间里有暖气，她只穿了一件厚的羊毛衫。虞书欣正忙着翻找行李，说雪儿快来帮忙。
待到把需要的东西摆放好，孔雪儿再去看外面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小雪花。
那是落地便能化的小雪，窗台边那颗光秃秃的树丫上压下点点晶莹透亮的小雪花，融化的小水滴顺着枝干汩汩往下流。
她们煮了一顿火锅，吃完后身体也是暖洋洋的。虞书欣又恢复全副武装，将脚塞进厚厚的长筒靴里，身体圆滚滚的，兴高采烈的拉着孔雪儿一起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来到后院，天空已飘起鹅毛大雪，虞书欣摊开手掌等待雪花降落在手中，有些融化的雪水穿过手套沁到皮肤上，虞书欣惊呼一声，孔雪儿提步上前，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
虞书欣咧嘴笑了笑，冲孔雪儿扑闪扑闪眼睛，“雪儿你喜欢打雪仗吗？”
孔雪儿蹙了蹙眉心，玩雪的话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吧，等雪积起来就好捏成团往身上砸。
虞书欣了然的笑笑，抬抬眉，迅速蹲下身抓起刚堆积在地上的雪花，将它们捏成两个小球，还不等孔雪儿反应，冰冰凉凉的雪花就被砸在了孔雪儿的身上，有些冰渣子落入孔雪儿的衣领。
孔雪儿皮肤上掀起一阵颤栗，她咬咬牙，听着雪被踩碎的咯吱声，好像在打磨牙齿时的咯嘣咯嘣的声音。孔雪儿揪住虞书欣的衣摆，欺负虞书欣行动不便，弯腰抓起小团雪就往虞书欣身上砸。
虞书欣瞧见孔雪儿也和她玩闹起来，笑意更深，“好呀，我们就来比比谁更厉害。”
地面上本就没有什么雪，两人三五下的就给捡起来捏成团砸碎了，一阵嬉嬉闹闹过后，刚刚的鹅毛大雪已变成飘飘洒洒降临城市上空的小雪花。
“雪儿，雪花。”虞书欣牵着孔雪儿的手，仰头望着那片白茫茫的天空，有些轻飘飘的落在脸颊上。
“雪儿，我们是春天认识的，夏天分别，告别了一个秋天，这个冬天，幸好还有你。”
孔雪儿突然觉得鼻子堵堵的好不舒服，她知道自己是要哭了。她压低帽檐遮掩住那双通红着有泪光闪烁的眼睛，嗓音微微哽咽:
“幸好还有你。”
夏雨冬雪，你陪我走过一年四季。
011
临近春节，哈尔滨的集市也热闹起来。
两人牵着手走在街市上，身后是如海般的街市。每当街道旁的灯火亮起的时候，虞书欣的脸庞就明亮起来。灯火又暗下去的时候，她的的脸庞也陷入阴影里。
在忽明忽暗的交替中，孔雪儿看着虞书欣，热意涌上眼眶，她们都停下脚步。
“虞书欣。”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为什么会再来找你吗？”
虞书欣笑笑，“为什么？”
一片滚烫贴上她的唇，有微热的泪滴顺着她们的脸颊滑落，带着特有的咸味在口腔蔓延开来。她们在街市上默默相拥而吻，无人知晓她们是以怎样的心情，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她们都是属于彼此的，心是紧紧挨在一起的。
“因为是你，也很想见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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